11月16日惊闻先生与世长辞，心情无比沉痛！ 

　　我2002年到植物所攻读博士学位，挂在先生名下，由朱相云老师具体指导。博士三年虽然得到先生亲自指导不多，但有机会去过先生家里几次。记得第一次去先生家里应该是2003年夏，朱老师让我给先生送份资料，并嘱咐我去之前要提前给先生打个电话，问问先生什么时间方便。我怀着忐忑的心情给先生打电话，先生电话里的声音很慈祥，告诉我合适的拜访时间，同时担心初来北京的我不认识路，在电话中还详细告诉我坐什么车、到哪里转车、下车后怎么走、到楼下如何摁门禁等等，先生的细心让我感受到深深的温暖。按照先生的指引，路上很顺利，我上了电梯，电梯门打开，猛然看见先生和他老伴竟在电梯门口等我，我受宠若惊，心中翻起万丈波澜。在客厅刚坐下，先生见我满头大汗，马上拿来冰镇的西瓜，我一口西瓜咬进嘴里，眼泪差点掉下来。先生的家可以说简朴甚至是简陋，除了标本就是书，没有像样的家具，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客厅里有张大大的标本桌。之后，先生和我聊起我的选题，先生说我是跨专业读博，没有任何分类基础，所以他希望我能从经典的分类学研究做起。他说朱老师给我选的甘草属类群不大不小，分类问题很多，很适合我进行研究，并鼓励我从头学起。我离开的时候，先生坚持送我到电梯门口，并替我摁了下行键，等我进了电梯才挥手再见。我不知道先生是否知道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坐直梯，想到自己来时的手忙脚乱，站在下行的电梯里，欣喜、感动、震惊、心疼（先生的家太简朴了）……这些复杂的情感交织在一起，让我泪流满面。先生心细如尘、慈祥和善、关爱后辈，此情此景永远铭记我心！ 

　　2005年5月，论文答辩前夕，我和先生约好了一个上午，请先生指导修改我的博士论文，先生事先已经看过了我的论文，这次是告诉我如何修改。先生的办公室在一楼，窗前有几棵大树，挡住了阳光，虽然是上午8点多了，但办公室不开灯还是有点暗。先生说，屋里有点暗，我们就在窗前改吧。在修改论文的过程中，当时的标本馆馆长李良千老师有事找先生，他进门后随手就替先生打开了门口的电灯开关。先生和李老师说完事儿，送李老师出门回来随手就关闭了电灯开关。先生冲我不好意思地笑笑说，窗前的光线正好。一开一关，让我印象深刻，我能想象先生一生都是那样生活简朴、注意节约的，在植物所的多少个日子，先生可能就是在这样的晨光中伏案勤耕苦耘的。 

　　我毕业时，先生得知我去中国农业大学教书后对我说，国家培养一个分类学博士不容易，希望我能够在教书之余，不要放弃分类学的研究，后来还送了我2本英文和1本中文植物学教材。时光荏苒，先生初心不改，我却辜负了先生的嘱托。 

　　先生是世界著名的植物分类学家，是我国植物分类学和植物地理学领域的引领者之一。先生虽然离开了我们，但他淡泊名利、谦虚谨慎、严谨治学、为我国植物分类事业的发展鞠躬尽瘁的科学精神，永远值得我们学习、敬仰。 

　　先生千古！愿另一个世界依然草木欣荣！ 

　　         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孟雷          

　　中国农业大学生物学院 

　　  （2002级系统与进化中心博士研究生）

2022.11.18